風聲漫過山脊時,總愛在大山里徘徊。小站的記憶早已儲存在腦海里,三十年前老巡道工留下的油燈,依然懸在工區墻上,玻璃罩里積著半寸光陰。那些被車輪碾得發亮的軌縫,是時光打下的鉚釘,把幾代人的掌紋牢牢焊在蜿蜒的群山之間。
記得初來時,師傅教我辨認枕木的年輪。他說浸過瀝青的木頭不會腐爛,就像浸過汗水的歲月永遠鮮活。暴雨夜搶修塌方的泥漿裹滿褲腿,烈日下調整軌距的扳手燙得發紅,那些被鋼軌燙出梅花印的舊手套,如今都成了新職工觀摩的文物。道砟縫隙里鉆出的野山菊,年復一年替我們數著安全天數。
黃昏的軌道像兩根永不生銹的琴弦,晚風撥弄出金屬的顫音。當年掄大錘的小伙成了工長,他教實習生辨認軌溫計的刻度,如同傳授某種古老的詩韻。頭燈在山谷里閃爍,每列穿越隧道的火車都攜著他們體溫——道釘是他們釘進大山的諾言,軌距尺量過的人生,永遠筆直向前。
(葉志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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